我在学校里应该算是喜欢文学的人,到后来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时候,西方的现代派文学和先锋文学,就是我们当时最喜欢的最时髦的文学作品。我偶然看到有一部电影叫《迷墙》,那是给我对电影的认知带来突破的片子。我本来以为电影就是为了好玩儿的,但是我没想到电影的创作还可以达到这种地步。原本我觉得电影和文学在我心目中还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,是有这么一个认知。所以这部电影给我带来了很多思考,但是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
刚才王导说了电影所达到的这么一个诗意的瞬间,我觉得我有点明白了,我喜欢什么乔伊斯的小说,或者历史类的小说,或者现代派的一些小说,在《迷墙》里面有这样我喜欢的气息,这让我大为感动。但是它是电影,我发现电影原来可以是无所不能的,可以穷尽各种各样的可能性。

所以今天的分享会让我觉得和先锋书店的氛围非常契合,刚才说到先锋书店的历史,从九十年代,文学与电影在城市中的发展,我觉得其实都是非常有意思的历史故事,王超导演规定我们今天晚上不要太多去讲电影,因为很多观众没有看过,但是我还是想说,我觉得很庆幸看到《孔秀》这部电影。

在今天,这样的一部电影其实是非常奢侈的了,我觉得大家对此可能从不同角度有自己的理解,但不管怎样,这部电影能拍出来就是非常幸运的事,这部电影是非常个人化的。尤其刚才王导分享的时候说,《孔秀》电影的原作小说是一部自费出版的作品,含有非常多的个人的体验和个人的记忆。对于王超导演来说,他已经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,但他还是给了你这种非常幸运的启发,这也是我觉得作为一个观众非常幸运的事情。今天的中国电影要回应我们的生活,回应我们所经历的历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,非常困难。我先说这么多,谢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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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奎潮(主持人)

下面有请杨弋枢老师

杨弋枢:

我完全是毫无准备地被点名了。

我跟王超导演认识有二十多年,从他第二部影片《日日夜夜》开始,之前的《安阳婴儿》在BBS上引起了独立电影圈的激烈争论。

在2002年的夏天,当时网上其实有非常多的电影爱好者,包括刚才这些作家朋友们都是看电影的,《安阳婴儿》这部影片就像是一个检测剂,大家都要回答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电影,电影和政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。

在《日日夜夜》之后,王超导演的每一部片子,我能有机会去看,所以就会和王超导演有很多讨论。我觉得王超的创作脉络我一直还是蛮熟悉的。《孔秀》这部电影我想了一下,我觉得这是最贴近王超导演本人状态的一部电影,王超导演拍摄的影片,文学性会很强,思辨性也很强,相比于其他导演,所以这会让王超导演有时候看起来更像作家或者知识分子。

因为这样的思辨性和文学性,有时候会对观众是有要求和筛选的,当然这部电影我觉得是最贴近他个人的,我刚才在看片子的时候就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。我其实是很震动的。

《孔秀》的文学性其实是到片子的后半才展现得比较明确,女主角的两段婚姻的故事都讲完之后,文学的作用才慢慢浮现出来了。一位女作家如何面对她生活的苦难?我们可以理解为文学是她的救赎。王超导演以前的作品里一直都有“救赎”的意识,文学是对女主角苦难生活、世俗生活的救赎,是她的一种飞跃。

我觉得还有在技术层面。我认为以王超导演的技术,他要去拍商业片,是一点问题没有的。可是恰恰王超导演他最特别的地方是,他明明拥有拍摄商业电影的能力,但他依然选择了去更加地靠近自己的内心,拍了一部更难的电影,所以我觉得特别不容易。

这部电影里的那些细节都是很慢的,镜头也是很慢的,这是王超导演经过前八部影片的磨练,在第九部电影达到了纯熟的状态。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叙事上都达到了纯熟,因为这其实还是一个极简的叙事,但是这部影片细节是很饱满的,细节的饱满和叙事的极简相结合,然后在影片中这种快速的推进,这是一种炉火纯青的技术状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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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奎潮(主持人)

下面我们有请来自济南的山东大学的博士,诗人杜鹏给我们做一个“总结性”的发言。

杜鹏:

大家好,我想在今天的嘉宾里面,我跟王导认识的时间可能是最短的,也就是两年左右的时间。我们是通过我们共同的一个好友:诗人梁小曼认识的。我跟王导加了微信之后,经常有互动的交流。我们聊文学最多,但没聊过电影。在我们互动了很久之后,我才意识到,我原来十多年前还看过王导的《安阳婴儿》,还在豆瓣上给了个差评。后来我就跟王导说,我说了一下这个差评的事,说从没想过能和他这么聊得来,我要不要重新再看一下这部影片?王导回答我说,你坚持之前的判断就好。

结果王导越是这么说,我就越觉得应该重新看一看这部影片,后来我确实重新看了一遍,马上觉得当时我是误解了这部片子。所以今天在这里,我特别能理解刚才几位老师说的,也就是说王导的电影是有门槛的。后来,当我重新看完《安阳婴儿》之后,我就开始反思我自己,为什么当年给了一个这么低的评价?为什么我今天会对这片子有一种截然不同的评价?

后来,我发现我曾经对所谓的“电影”,抱着非黑即白的一个态度,这源于小时候看那种典型人物典型事件的电影看得太多了,使我对电影本身有了一种非黑即白的想象。这种想象使得我对电影里的一些模糊处理并不是很能理解。经过这十多年我自身的审美训练,我发现我现在已经能够理解到王导作为一名作者型导演的思路了。

回到《孔秀》这部电影,我昨晚看的时候其实是有泪点的,我的泪点就是在《蓝色多瑙河》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,我的眼睛稍微红了一下。还有一点让我有所触动的是,其实大家应该知道,电影院是一个需要保持安静的场合,大家不应该大声喧哗,但是当邓丽君的歌曲响起的时候,我当时所在的电影院后面几排都有人跟着合唱,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。我觉得当时这两点让我特别感动。我想我们平时听到《蓝色多瑙河》或者邓丽君的歌曲是不会想哭的,但是在《孔秀》这部电影中营造出的那样一种八十年代的氛围里,同样的音乐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,这就是影片的魅力之所在。在那样一个特定的语境下,这样的音乐响起,配合着一阵阵的汽笛声,我觉得汽笛声在电影当中所扮演的是一个特别的角色,是一种无形的角色。虽然它并不是一个真实的演员,但是这种无形的角色对于电影本身的所谓的诗性也好,文学性也好,有一种神秘的推动作用。

在近些年来,关于人工智能会不会取代人类一直有着很多讨论。但是我说的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汽笛声,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因为电影而产生的氛围在,我觉得这种担心是多余的。这种声音通过电影这样的媒介所营造出了一个氛围场,而这种场显然是和人文主义有联系的。我觉得只要有这种场存在,无论是电影也好,文学也好,它都不会消失,它只是会换成另外一种形式并继续存在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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