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孔秀》这部电影的设定里,主人公受到了文学的感召和吸引,她的人生可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。我在看到这个简介的时候其实挺担心的,因为通过电影来表现一个人怎么热爱文学,并且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一些世俗的成就,我个人觉得不太容易,这个话题特别容易搞得大家很尴尬。因为在现实中,很多人喜欢文学,可能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,但他们基本上不会把它放到一个很大的台面上来,因为这件事它就不是一件很需要公开的事情。人们对文学的喜爱是在内心里面,在日常生活里面慢慢盘的一个事情。我看《孔秀》之前是有很大的担心,但是在电影里面这个环节处理得非常好,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,它几乎就是不动声色的, 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地方。一个普通的工人经过两段失败的婚姻,有了三个小孩,然后身体可能也不好,但她喜欢上了文学,因为有文学这个兴趣,让她在生活的辛苦中不至于那么难捱。在精神层面,也许她能走得更远,看得更远。这种表达非常好。

《孔秀》电影剧照

然后我在看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感慨,这个感慨非常个人,和电影几乎没有关系,那就是在每个年代,每一个所谓的“大时代”,它都一定会有自己的文学诉求。

1919年之后,五四运动带来了它的文学诉求,我们有很多书籍和电影可以来回顾那个年代时代。改革开放之后,现在很多人都是当事人,都经历过那些年的文学现场,像韩东他们可能都是重要的推动者。每个年代都有文学上的大事件,而且会出现时代的高峰。

我个人觉得最近几年,就从2020年来算,也是一个比较大的时代,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是什么?是文学的消失。因为技术过于发达了,前两天有一条视频,完全是人工智能拍的。这些东西非常趋同,同质化非常严重,至少从我日常工作里面都能看得出来,不同的作者所创作出的内容,看似各有特点,但是本质上非常趋同。

我自己对人工智能的后续的发展其实是持悲观态度,并不是说人工智能会发展不起来,我想它会发展得很好,使我悲观的是作为作者的人。

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,可能是巧合,王超导演拍了一部纪念八十年代的电影。就在一个文学或许会消失的年代,一个可能是有点生死存亡的关口,有这么一个导演拍了一部回忆八十年代文学对人影响,然后包括对他个人影响的这么一部电影。

所以我当时看到《孔秀》的时候,发现它其实有很多可供解读的点,女性、时代、社会、但是我还是顺着文学这个点走了下去,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必然性。

王超导演从业已经很多年了,在这样的基础上他愿意拍一部电影,来回忆八十年代的文学,也许是因为他感觉到在几十年后,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狂热发展,属于“人”的文学可能会被取消,所以才有了这部电影,以提供一个回忆和对照。这是我个人一个额外的感受,我也不知道对不对。

于奎潮(主持人)

刚才几位老师都说得非常好,李黎最后说到对当下文学处境和命运的一种思考和担心,这也是我为之担忧的问题。我们最后再请出三位嘉宾,他们是:南京艺术学院的沈晓平教授、上海交通大学的杨弋枢教授,还有山东大学的杜鹏博士。

沈晓平老师是老朋友了,他曾是一位资深的媒体人,也兼作家的身份。今天下午《孔秀》在荔枝广场的路演现场,就是沈晓平老师主持的。那么下面有请沈老师给我们做一个分享。

沈晓平:

首先,今天很幸运能看到王导的电影,我和于老师我们以前是同事,有共同的工作经历,我是中文系的,1983年进的大学,王导大我一岁,我们是同龄人。然后在晚饭的饭桌上,大家说起好几次,晚上要聊聊八十年代的文学作品。那么为什么我们要回顾南京八十年代的文艺创作?

按我的理解,其实这是王导电影创作的一个来源,或者对他来说是特别重要的一个交代。

二十多年以来的一个变化是对电影的认知发生了改变。我们原来去看电影,也就是一种简单的娱乐,但是八十年代中期进电影院看的那批外国电影,对我们是一个意外的情况。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时候的电影院怎么搞来的那么多胶片,真是大饱眼福,对个人冲击非常大,就是你没有想到会在电影院里看到这些东西,你本来只能在图书馆里读那些文学名著,对吧?《阴谋与爱情》《王子复仇记》之类的。

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大的提升或者冲击,但是我不是一个电影发烧友。包括大家说的,发烧从录像带开始,而录像带是少部分人家里才有的,我那时候在南京还是一个穷学生,老家不在南京,那就更没有机会了。但是刚才曹寇说到了河海会堂,河海会堂我是去过的,还有一个傅厚岗的影院是吧?

我也会看一些莫名其妙的电影,不是影院引进的那些外国电影,有一些电影我到现在都想找,对它们的记忆真的是太特殊了,那些电影不是我们一般看到电影院比较传统的一种电影,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它们,但又觉得很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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