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被迫面对自己的无力与社会的巨大压力,这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挣扎,是对自我认同的寻求与捍卫。他和王战团一样,处于被“卡住”的状态。

电影非常巧妙地保留了原著中周正痛苦的过程,删减了他转变的过程,这就如同两出戏,虽同一脉相承,却又迥然不同。

小说里,王战团的呐喊,那是无奈也是绝望的,他知晓这世界的规矩和残酷 ,也知道周正尚年轻,未能领悟到生活的无常和人世的荒诞。

所以,在仪式上他那一声“你爬啊!”不只是一句命令,更是对命运的无力回天。

周正的屈服,虽然是痛苦的,但也是生存的必需,他终于成了那个“人尖儿”,成了社会所期望的模样,失去了部分本真,却也获得了世界的容纳。

而电影的改编,似乎忽略了这层绝望和无奈,转而赋予周正一种拒绝规训的力量。他不是屈服,而是抗争,他拒绝成为那个“人尖儿”,选择了保持自我。

这种改动,虽然让人感到一种现代的乐观,但却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逻辑空白:一个拒绝规训的异类,他是如何在不屈服于社会的压力之下,还能顺利地实现成为一名海员?

这两种叙述方式,都有其价值和局限。小说更加深刻地挖掘了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残酷,而电影则试图展示一种反抗的可能性和个体的力量。

无论哪种方式,它们都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困惑和探索,那就是:在这个充满规训和压制的社会中,一个人应该如何保持自己的独立和自由?

讽刺的是,影片的最后,周正在经历过反抗后,还是融入了主流社会秩序,但这并非是一种完全的解脱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囚禁。

他虽然摆脱了物理上的束缚,却不得不在精神上更深地接受了外界的枷锁。为了成为“人尖儿”,他放弃了部分真实的自我,将自己塑造成了社会所期待的形象。

这种改变虽然让他在社会的阶梯上攀升得更高,但内心的剧烈冲突和痛苦却无人能知。

他对母亲的那句“我不原谅,我不能原谅”,表面上看是一种对过去不幸遭遇的抗议,实则是对自我牺牲的一种内心深处的哀叹。

他没有成为另一个王战团,没有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,而是在社会的重压下畸形地成长。

他的这种抗议,虽然带有力量,但这力量并非来自于完全的自由自在,而是来自于对自我牺牲的认识和对社会规范的不情愿的接受。

周正的人生道路,可以看作是现代社会中许多人的缩影。他们为了符合社会的期望,不得不抛弃一些个人的特质和愿望,穿上一套套合乎社会期待的外衣,以此来获得认可和成功。

但这种成功的背后,是不是真正的幸福呢?或许只有周正自己清楚,那种被卡住的感觉,虽然不再是物理上的困扰,却是精神上持续的煎熬。

《刺猬》里,所谓的“理性”与“疯癫”的斗争,实则是一出悲剧的上演,是那种被理性名义下的压迫与同化所构成的悲剧。

我们总是自诩为理性的拥护者,却在面对不同声音和异类时,选择了压制而非理解,选择了排斥而非接纳。

由此,电影深刻地揭示了一个重要的真理:在追求表面的统一和和谐时,我们是否忽视了个体的独特价值和内心的真实需求?理性,如果是以牺牲人的多样性和个性为代价,那么这样的理性又有什么意义呢?

2024 iliulians.cn 冀ICP备20014711号-3